法國東洋學者拉克伯里氏(Lacouperie,Albert Ter
rien de)於西元1850年以來,盛倡其「上古中國文化之
西方起源論」,主張中國上古之文明,乃由巴比倫傳入,
謂巴比倫畫「獸帶」(Zodiac)為十二,中國亦畫獸帶為
十二;每年均分為四季,以十二月為一年,間置閏月;以十
干之名稱比較阿迦底(Akadia)之數詞,以十二支之異名
比較巴比倫之月名如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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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12│其 異 名│ 巴比倫之月名 │順│
│支│ (當拉氏之字者) │ │序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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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寅│攝提格Shepti-koh │Soebat │ 11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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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卯│單閼Tam-ot │Tamuz │ 4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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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辰│執徐Tibiu │Tebit │10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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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巳│大荒落Loktoman │Arak-shammah │ 8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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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午│敦牂Generous Cattle │PropitiousBull │ 2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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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未│協洽Hephap │Ab │ 5 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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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申│涒攤或芮漢Nuy-han │Nisan │ 1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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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酉│作鄂Tsagah │Dulku │ 7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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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戌│掩茂Kentuh │Kinsukusp │ 6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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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亥│大淵獻Gungan │Ganganna │ 9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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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子│困敦Ta Kwan bun │Sekintar │12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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│丑│赤奮若Tihfannoh │Sivannu │ 3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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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上表引自傅運森氏十二辰考──張菊生先生七十生日
紀念論文集。)
詳究此表,除「赤奮若(Tihfannoh)」與「Sivannu
」音較接近以外,其他根本就相差太多,「Gungan」與「
Ganganna」音雖相去不遠,但以「Gungan」為「大淵獻
」之音譯,卻是拉氏之所自擬,而以排行第十二或第二之
丑支,當之以排行第三之「Sivannu」,亦難掩其牽強,故
兩者之間應該是扯不上任何傳承關係的。
<爾雅‧釋天>歲陽條云:「太歲在寅曰攝提格,在卯
曰單閼,在辰曰執徐,在巳曰大荒落,在午曰敦牂,在未曰
協洽,在申曰涒灘,在酉曰作噩,在戌曰閹茂,在亥曰大淵
獻,在子曰困敦,在丑曰赤奮若。」運行在這十二支的太
歲名,到底是因何立義的呢?都能夠按其字義求出其命名
的原義來嗎?單看其字面實在夠晦澀的,解開其字面的含
意筆者本來連想也不敢想,但是發現其中「在酉曰作噩
」是不難求出解答的,如果其中有一支可以得到答案,那
麼其他十一支又有甚麼辦不到的道理呢?
<爾雅‧釋天>的「作噩」,<前漢書‧天文志>作「
作詻」<集韻>:「籀作噩,通作鄂。」<史記‧天官書>作
「作鄂」,<類篇>:「捕獸檻中機曰柞鄂。」<禮‧中庸>
:「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。孔疏:「擭,謂柞也。」
捕獸機檻曰擭,<書‧費誓>:「杜乃擭。」<周禮‧秋官>
雍氏:「春令為阱擭,秋令塞阱杜擭。註:擭,謂柞也。
堅地阱淺,則設柞於其中。」秋令塞阱杜擭,乃是基於
「斧斤以時入山,林木不可勝用也!」的永續思想,蓋獸
類每於春季發情交配,而於秋季產下仔獸,此時萬一母獸
被捕,那嗷嗷待哺的幼仔勢必全數夭亡,故古人秋令塞阱
杜擭,也算得上是「網開一面」,體驗上蒼的「好生之德
」。中國陰陽合曆的八月建酉,時維仲秋,「作噩」的「
作」極易使人有「始興作」的錯誤聯想,「作噩」雖亦
通作「柞」,然以稱捕獸檻中機的「柞」,作為塞阱
杜擭時節的代名詞,寧非寓有深意乎?
<史記‧歷書>:「游兆閹茂二年。註:閹茂一作淹戊
。」太歲在丙曰柔兆,又作游兆。今閩南語「戊」猶音
同「茂」,「閹茂」音叶夜幕、萎靡、闇昧、闇冥、陰
霾、翳緲、憂悶、鬱悶,九月建戌,時維深秋,萬物蕭索,
天象如此也。十月建亥,時維孟冬,「淵獻」音叶畏縮、
萎縮、安歇、安息、壅塞、堙塞、游絲、依稀、嚴霜、
幽深、陰溼、陰森、巖穴、隱形,霜雪來襲,萬物潛藏之
景象也。十二支惟巳與亥稱「大」,巳本亥之對,加一「
大」字應無特殊意義。十一月建子,時維仲冬,「困敦」
音坑洞、坎窞(坎中的小坎)、蠱慝(災害)、感嘆、苦
頭、困頓,冬眠中的動物處境如是也。
歲陽以「攝提格」開頭,以「赤奮若」終結,除了「
大荒落」與「大淵獻」以外,十二支中就只這兩者為三
音節語詞,<史記‧三皇本紀>云九頭紀、五龍紀之後為
攝提紀,攝提又為星名,<史記‧天官書>:「大角兩傍各
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攝提,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。註:攝提
之為言提攜也,提斗攜角以接於下也。」則「攝提格」
、「赤奮若」之主要音節在「攝提」、「赤奮」。攝提
音叶嚮導,倒裝即是提攜、太歲;「格」者變革也、「若
」者如是也,古代天文學家又謂正月曰「斗柄回寅」,意
指攝提再次變革也。十二月建丑,時維隆冬,「赤奮」音
叶漆黑、塵封、雌伏、慴伏、饑寒、窮乏、悽惶、愁煩
、尺蠖、蟄伏,故曰赤奮若也。
二月建卯,時維仲春;三月建辰,時維季春。「單(ㄉ
ㄢ)閼」音叶田園、田野、騰躍、鬥豔,「單(ㄕㄢ\)閼
」音叶煦嫗(覆育)、贍養、熙怡(和樂)、適意、笑顏、
笑靨、少艾、鮮豔、新猷、興旺、相羊(徜徉)、閒遊、
寫意、閒豫、肅邕(和順)、受用等,顯然後者才是正確
讀音,仲春生機勃發也。「執徐」音叶嶄新、姿色、稼
穡、滋生、錦繡、珍饈、吉祥、禎祥、叢生、充實、全
盛、昌盛、清爽、清心、緝熙(光明)、彩色等,季春時
節冬眠再深的動物也都啟蟄而出了。
四月建巳,時維孟夏;五月建午,時維仲夏。「荒落
」音叶洪爐、烘爐、豐稔(莊稼成熟)、繁榮、煥然、斐
如、華麗、富麗、肥饒、富饒、和樂、歡樂,大地一片
欣欣向榮也。「敦牂」音叶堆積、堆聚、田疇、町畦、
囤積、帑藏、拓殖、點綴、踏青、陶醉,盛夏時節雖然
天氣炎熱,卻因日照充足,只要經營得宜,又肯付出努力,
必然可望大有斬獲。<爾雅‧釋天>:「太歲在未曰協洽,
在申曰涒灘。」協洽,<史記‧歷書>作「汁洽。李巡云:
言陰陽化生,萬物和合,故曰協洽也。」<集韻>:「太歲
在申曰汭漢,亦作涒灘。歲在未曰汁給,通作洽。」協洽
亦作汁給、汁洽;涒灘亦作汭漢,這裏面有音韻變化的舊
痕跡,也有上古人本操複音語的證據。
六月建未,時維季夏;七月建申,時維初秋。「協洽
」音叶生氣、生產、生計、生機、舒暢、色彩、伸展、
舒展、生長、生殖、收成、收藏等,云「陰陽化生,萬物
和合」者,字面恰可作如是解也,否則何以他條無解乎?
「涒灘」、「汭漢」兩音,應有「汭難」為之媒介,「涒
灘」音叶停頓、倒退、頹唐、頹沓等;「汭難」音叶凜
冽(寒冷)、懍冽(顫抖)、懍懍(危懼)、慄慄(發抖地)、
寥寥、寥落、牢落、陸離、憭慄(心目傷地)、懰慄(憂
貌)等,秋天一到北風刮來肅殺之氣,於是枝枯葉落草木
凋蔽,「汭漢」則勞乏、老化之叶音也。
十二歲陽中,除了「作噩」後世仍有實物實事,「攝
提格」可顯然從字面查知其命義,其他除「協洽」以外,
絕難從字面上窺知其命義,可見十二歲陽之稱應該是在
文字的發明應用以前早就有了,而後人追記時甚至於只
記得音,只好以記音的方式徑覓用字了!
<爾雅‧釋天>災項下云:「太歲在甲曰閼逢,在乙曰
旃蒙,在丙曰柔兆,在丁曰強圉,在戊曰著雍,在己曰屠維
,在庚曰上章,在辛曰重光,在壬曰玄黓,在癸曰昭陽。」
太歲在十二支曰「歲陽」,而在十天干曰「災」,這應當
作何解釋呢?<滴天髓>云:「配合干支仔細詳,斷人禍福
與災祥。」則「災」為「祥」之反。「陽」又與「佯」
同,<禮‧檀弓>:「陽若善之。」佯又通作陽,<六書故>:
「佯亦借用詳。」「詳」通作「佯」,<史記‧殷本紀>:
「箕子詳狂為奴。」<史記>凡佯字多作陽、詳,<左傳‧
成公十六年>:「詳以事神。註:詳,祥也。」凡吉凶之兆
皆曰祥,妖孽自外來亦謂之祥,祥有善有惡,故杜預云變
異之氣,然則「災」、「祥」固可同類視之也。
<爾雅‧釋天>歲名條云:「月在甲曰畢,在乙曰橘,
在丙曰修,在丁曰圉,在戊曰厲,在己曰則,在庚曰窒,在
辛曰塞,在壬曰終,在癸曰極。」其庚、辛兩者似即「窒
塞」之分化,其壬、癸兩者,似可合併為「終極」,則其
餘應亦不脫這個原則。<爾雅‧釋天>月陽條云:「正月
為陬,二月為如,三月為寎,四月為余,五月為皋,六月為
且,七月為相,八月為壯,九月為玄,十月為陽,十一月為
辜,十二月為涂。」正月為孟陬,屈原<離騷>:「攝提貞
於孟陬。」<說文>:「陬,阪隅也。」陬去阜加女為娵,
蠻語謂魚為曰娵隅,郝隆<南蠻參軍詩>:「娵隅躍清池。
」則正、二月其全名或當讀如「娵隅」,再分化為謂正
月之「陬」、二月之「如」,亦未可知。「月陽」之取
義有似於「歲陽」,然歲在干曰「災」,而月在干曰「歲
名」,說音稅又音近悅,歲又音月,此「歲名」似為「月
名」之誤,而「災」實指「歲名」而言,蓋月有月之天干
、地支,年(歲)有年之天干、地支也。
陰陽者,消長(即往復)之義也,論一氣之消長,則有
木火土金水之分,更就木火土金水而各論其消長,則有十
干,十干即是五行,乃天行之氣,故名天干。地支者,四時
流行之序也,就一年而言之,則為十二月,就一日而言之,
則為十二時。十干陰陽之分,同一物也,因向旺、向衰之
殊,而性有柔剛,用有強弱也。十二地支之陰陽,專從奇
偶分配之,就十二支分配十二月,即十二月建也。行者流
行也,五行者天地間五種流行之氣,即春夏秋冬四時之氣
候,寒暑溫涼是也。春木、夏火、秋金、冬水,土者間雜
之氣。<內經>曰:「天氣始於甲,地氣始於子,以甲加子,
挨次排列,歷六十位而干與支齊,名曰六十甲子。天干之
五行及其所屬方位是:甲乙為木,屬東方;丙丁為火,屬南
方;戊己為土,屬中央;庚辛為金,屬西方;壬癸為水,屬北
方。地支之五行及其所屬方位是:寅卯屬木,巳午屬火,
申酉屬金,亥子屬水,辰戌丑未屬土;寅卯辰合成東方,司
春;巳午未合成南方,司夏;申酉戌合成西方,司秋;亥子
丑合成北方,司冬。干動而支靜,太歲在十天干的取義,
應該不離氣候、五行、所屬方位等等。
壬、癸為水,<說文長箋>:「黑而有黃色者為玄。」
<廣雅>:「黓,黑也。」玄、黓皆有黑之義。「玄黓」音
叶玄武(北方水神)、「昭陽」音叶真武(玄天上帝)。庚
、辛為金,「上章」音叶塑造;「重光」音叶鐫(篆)刻。
戊、己為土,「著雍」音叶嵯峨(山高不平)、巉巖(山高
銳峻險)、嶠嶽(高而尖銳的山)、嶄巖(極高峻的);「屠
維」音叶田園、田野。丙、丁為火,「柔兆」音叶爐灶
、燎炬、熔鑄、日照;「強圉」音叶朝陽、照耀。甲、
乙為木,「閼逢」音叶翳薈(草木盛的樣子);「旃蒙」音
叶蒼莽、草莽、叢莽、蔡莽(草莽)、暢茂、鬯茂(暢茂)
等,災祥有善有惡,顯然指五行之變易而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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